原标题:眼有光芒不怕变老 44岁的龚琳娜一点也不忐忑了。 近日,在珠江琶醍一场《歌与唱》的讲座上,她自如地带领着现场观众一起练声——从学鸟啼、风声等模仿中体会苗族、蒙古族等音乐的歌唱…… 在全场年轻观众们热烈地跟唱中,她再也不担心“曲高和寡”。 舞台不论多大多小,龚琳娜在哪里都可以唱,带动着听者、观众一起参与,感受中国音乐的美。这是她的新艺术音乐道路,也是一场传播中国传统文化的声乐行动。 只要有人听,龚琳娜就会唱下去。她相信,即使没有《忐忑》,专注文化的根和魂的音乐,也迟早会火。 我对粤剧十分感兴趣 广州日报:你有从广州文化中汲取一些灵感吗? 龚琳娜:我对广东粤剧,尤其是红线女的音乐非常感兴趣。她是大师级别的音乐家。我听她唱歌的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流泪。因为她太讲究了,从咬字、声乐技巧上,每一字、每一句都很好,我听一万遍都听不腻。过去我上大学时就唱过她的《荔枝颂》,这是红线女的作品中我唯一会的。我希望对广东粤剧有更深的了解。 去年我在广州星海音乐学院讲课,讲完后很多女生站在门口舍不得离开,在清唱《茉莉花》。我把后台门打开,看到有学生在流泪。我鼓励她们热爱中国的声音。 广州日报:网络神曲、口水歌越来越多,你对中国原创音乐的未来有怎样的担忧? 龚琳娜:网络渠道是没有问题的,它们有很好的传播度。我更担心的是现在年轻的创作人,当他们不了解自己的文化,就会盲目地纯粹模仿西方和日韩,长期下来就会缺少自己的个性,作品质量就不够好。 广州日报:你曾说“能做好中国音乐的人不多”。在你看来,中国的好音乐有没有一个标准? 龚琳娜:好的中国音乐要有中国味道的旋律,有多种多样变化的演唱音色。不是说一个民歌加上爵士的节奏就是时尚了。那只是两层皮,是表皮的东西,并不是真正的融合。当代好的作曲家必须形成自己的好的作曲语言。 我现在做的新艺术音乐就是要有“文化的根基、创新的作品、艺术的品质和当代的声音”。结合现代时代的特点,唱出当代的声音特别重要。 《忐忑》火了是市场的选择 广州日报:《忐忑》对你意味着什么?如果没有《忐忑》和之后的大火,你的音乐道路会不会没有现在这么顺利? 龚琳娜:我的歌迟早会火。不管是《忐忑》还是别的。我做的音乐具有中国化原创性。因为互联网,让《忐忑》有了活力。 我做新艺术音乐想的就是为所有老百姓唱歌。音乐会激活所有灵性的东西。《忐忑》火了是市场的选择。 广州日报:如何在平衡坚持新艺术音乐和被市场接受? 龚琳娜:不需要平衡。我做的是新的音乐,有根有魂,而且我的心中有观众。观众需要新的东西,就会跟随这些歌,而恰恰是因为我不断创新,才能有这个市场。 广州日报:怎么看待网上对《忐忑》的吐槽和恶搞? 龚琳娜:我不觉得是恶搞,《忐忑》是一首新艺术音乐作品,有钢琴版、萨克斯版等不同版本,带给我很多的愉快,大家听起来也很开心,这首歌达到了它的目的。我会看别人对我的批评和吐槽,这样才能不断学习和进步。我希望在舞台上唱到99岁,不要被淘汰。 不怕变老 广州日报:如何保持声音的年轻?每天花多长时间练声? 龚琳娜:最重要的是始终保持生命的激情和好奇心。我从大自然中、不同民族、不同歌手的演唱中汲取各种技巧和知识。我几乎每天都练歌,但有时演出太多了,就会休息一个月不唱歌。 广州日报:现在社会活动多了很多,你在心态、艺术创作上如何保持年轻态? 龚琳娜:我的心态特别好。我出来就是工作,享受城市风光、舞台,吃着美食唱着歌。一旦我回到云南山里的家,我可以一整天不说话,也可以跟邻居练太极、唱歌,享受世外桃源的生活。一直生活在大城市就会有这种焦虑,我选择的平衡是离开大城市,住在大自然里。 广州日报:你害怕变老吗? 龚琳娜:我觉得不同的年龄会有不同的好看,老了我也不害怕。我对一切新鲜的事物感到好奇,所以眼睛里总是有光芒。当人充满着希望和精气神,总会有吸引力。也有人问过(丈夫)老锣为什么喜欢我,他觉得我是个特别有好奇心的人。我们不喜欢一成不变、无聊的生活。 每次争吵是更加相爱的机会 广州日报:老锣和两个孩子有时会跟你一起去各地采风吗? 龚琳娜:采风是我个人的事情。比如我去山西左权县采风,观察当地人怎么生活,什么时候唱什么歌。有时候我就住在村里的炕上,安安静静去琢磨唱歌。 孩子们很独立、很有创造力。他们很喜欢文化艺术,将来也会做艺术上的工作。 广州日报:你维持事业和家庭美好的秘诀是什么? 龚琳娜:我和丈夫老锣在音乐理念上没有任何冲突,分工很明确。他是制作人、作曲家,他制定的方向我会遵从,也会根据我的想法制定计划,我们在艺术上天衣无缝地配合。我们在生活上也会互相尊重,一起商量孩子的教育。有时也会争吵,但我们的婚姻里从来不分对错。每一次争吵,我会把它看作是更加相爱的机会。 孩子们放假的时候,我们一定会去休假,每年如此。我的两个孩子从喂奶开始一直到五岁,就是我和老锣一起带的。有时候我在前面唱歌,就让工作人员带着孩子玩一下。所以我跟孩子感情非常好。我和先生都认为,事业和家庭冲突的时候,一定是家庭在先,因为有家才有业。 广州日报:你曾说“永远不要怪观众听不懂,而要看自己下的功夫够不够。”你觉得观众是不是也需要洗洗耳朵?艺术创作者该不该对大众也提一提要求? 龚琳娜:音乐人不应该对观众提出要求,而是要给观众更多的选择,就像去吃饭有各种各样的菜品。我们做原创有自己的风格。现在的时代已经分流了,年轻人的歌老年人不懂,摇滚的音乐也有人不懂。我做古诗词音乐、走新艺术音乐道路,我就要把这条路走好,这是我的风格。每个人都走好自己的路,观众就会有很多的选择。 广州日报:大众对你“曲高和寡”的评价和你坚持为大众演唱的想法会不会有矛盾? 龚琳娜:我就是要唱大家没听过的、不太懂的作品,为大家打开一扇新的门。 我研究的是艺术精神的引领和方向。现在国家重视传统文化的传播,我有更多机会给大家唱歌,这比讲座上唠嗑更有用。 广州日报:你的艺术道路一直在寻求自身以及音乐上的突破,当下正在做哪些新的尝试? 龚琳娜:我现在唱了五六十首古诗词作品。假如现在李白、苏东坡坐在这,我可以和他们对酒当歌。最近我正在全国做二十四节气音乐会巡演。走到哪里,我就找当地的少儿合唱团跟我一起唱,在台上带动观众唱歌,感受中国诗词中国音乐的美。 我们一直在寻求和不同环境的更广阔的人合作,唱出不同的作品给观众。 我也希望把中国各个地方的演唱方法和技巧汇拢起来,用音频、出书等形式做成中国民歌地图。之后还有中国器乐、流派、唱腔的部分,比如研究像红线女这些艺术家的演唱技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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